“聽說，何紀超下午要接你離開？”何正淳合上報紙放到桌旁，抽出一支雪茄噙在嘴裏。

“嗯。”林悅媛回答。她正尋思著這話是誰告訴給何正淳的。

“你是打算跟著他出去，還是想繼續留在何家？”何正淳用餘光掃了下眼前的姑娘。

林悅媛怔住，她似乎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。凝視著何正淳的臉色，她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：“您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你不用緊張。”何正淳向煙灰缸裏彈了下煙灰，“我沒有別的意思，只是想請你幫個忙。如果你願意跟著何紀超出去的話，請務必幫我勸勸他，他在國內待得太久了，是該去國外好好散散心。”

林悅媛把聲音壓低：“可是，何先生好像不太願意出國。”

何正淳的臉色黑了下來，他幹咳了一聲，將雪茄掐滅在煙灰缸裏，重新翻開報紙看了起來。

“我會勸他的。”林悅媛突然改變了態度。

“嗯，這樣很好。”何正淳的心情好像一下子由陰天變成了多雲，臉上雖然依舊沒有笑意，但語氣明顯好了許多，“以後，他若是有什麽事情，一定要及時打電話給我。”

林悅媛擡起頭直視著何正淳的眼睛，恍然意識到他把她叫來的目的。

從書房出來，林悅媛在客廳站了一會，她微微揚起頭看著二樓。遲疑了半會，她還是決定去二樓何紀超的房間裏看看。

何紀超的房間冷冷清清，就跟她第一次進來時一樣。

寬敞而又明亮的窗臺上，陽光將玻璃鋪照得金黃。

還有那一盆靜靜立在光線中的黃色玫瑰花，花瓣下藏著一顆顆小小的露珠，一株花瓣已經雕零，另一株還是半開著的，像晨曦微露時一個漂亮姑娘睜開的朦朧睡眼。

林悅媛的註意力最終落在床頭櫃擺放的相框上。

只有從那張照片上，她才可以看到他陽光而又潔凈的笑容。

也許，他那張純潔快樂的臉，只有在面對韓記菁的時候才會有。

林悅媛不禁倍感失落。

下午的陽光像白開水一樣淡，風也吹得涼颼颼的。

何紀超把車子停在距離何家宅院不遠的馬路邊。

林悅媛在何皓安的幫助下將不多的行李帶了出來。

“你抱著它做什麽？”何紀超指著她抱在懷裏的那盆黃色玫瑰花問。

“我想帶著它，請問可以嗎？”林悅媛幾乎用懇求的口氣在征詢他的意見。

何紀超板著臉，大為不悅地說：“扔了。”

林悅媛將懷裏的玫瑰花抱得更緊，對何紀超的命令，她無動於衷。

“你不扔是吧？”何紀超瞪著她，雙手快速地從她手裏奪過玫瑰花，然後狠狠地摔到地上。

“大哥，你這是做什麽？”何皓安看不下去，他蹲下身子將破碎的花盆拾到一邊，然後從散開的泥土裏小心翼翼地將玫瑰花連根捧在手心。

林悅媛低著頭，雙手緊握成拳。

“我討厭玫瑰花，更討厭黃色，我讓你出來，不是帶你去旅行。”何紀超咬著牙向她警告。

就在何紀超拉開車門準備鉆進車裏的時候，林悅媛從背後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。

何紀超回過頭，被林悅媛的眼神嚇了一跳。

“你想幹嘛？”何紀超冷聲問。

“既然這麽討厭黃色的玫瑰花，為什麽擺在你房間的窗臺時，你不扔掉？”林悅媛質問。

何紀超的嘴角嘲諷地往上揚起，他冷笑：“我是懶得動手。”話一說完，便一頭鉆進了車裏。帶上副駕駛車門，又回頭甩下一句話：“趕緊上車。”

何皓安手捧著摔殘的玫瑰花枝，有些可惜地說：“這個……還能養活嗎？”

林悅媛強忍著眼淚，最終換做一笑，她一臉無所謂地說：“扔了吧，反正也沒人喜歡。”

“可是……你很喜歡它。”何皓安說。

他的聲音溫柔得像蜜一樣，甜甜的。

林悅媛始終都覺得，何紀超和何皓安根本就不像是兄弟。他們是性格的兩個極端，一個是好得出奇，一個是壞的要命。

“上車。”何紀超不耐煩地捶了下車門，聲音異常嚴峻。

他讓林悅媛把車子開到楊娜家，面對楊娜的質疑，何紀超解釋：“有她住在這裏，你再也不必說什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吧？”

楊娜一時無言以對，看了一眼林悅媛，又不禁向天長嘆一聲。

“麻煩幫她找個晚上睡的地方。”何紀超坐到沙發上，拿起一份報紙，有些小得意地看了起來。

“何紀超，你……”楊娜指著林悅媛，面對何紀超若無其事的表情，她皺了皺眉頭，“你為什麽一定要等到秦泰，他不願意見你，自然有不願意見你的道理，你這樣苦苦相逼，只會讓他躲你躲得更遠。”

何紀超猛地跳了起來，嘶聲吼道：“那你叫他現身啊。”緊咬著牙關，他的眼神裏盡是憤怒，“有什麽話他可以直接跟我說，躲著我解決不了任何問題。你以為他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，我就會放棄嗎？我告訴你，我是一定要查出兇手。”

“既然如此，那我無話可說，隨你們的便。”楊娜的耐力消失殆盡，她也不想再對何紀超好言相勸，帶著一廂的無奈和懊惱，她快步上了樓。

空氣似乎凝固了。

林悅媛註視著何紀超蒼白的臉色，她舔了下幹澀的嘴唇，試圖說點什麽。遲疑了半會，她小心翼翼地開口，“何先生，其實你應該相信警察。”

何紀超的脖子機械地扭了過來，目光陰惻惻地瞪著她，然後轉身出去。

他在路邊的店裏買了一瓶礦泉水，結完賬一回頭，看見鄧潤迪站在路口，像是在等他。

“何先生，現在方便說話嗎？”

“鄧警官，你有什麽事情直說了吧，我現在很忙。”何紀超擰開礦泉水瓶的蓋子，揚起脖子，旁若無人地喝了起來。

“你很忙，難道是忙著……找饒小北？”鄧潤迪一副似問似答的口氣。

何紀超並沒有註意到鄧潤迪此時的表情，他繼續往前走去。

鄧潤迪站在原地挑了下眉，然後跟了上去。

“何先生，我想……你恐怕找不到饒小北這個人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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